那剑终究是没有落下来, 因为离王的长剑还未劈下来时,飞来的箭恰好擦过他的手臂,他躲避不及, 手臂因吃痛失力,长剑“啪”的一声落在地上,而他整个人则被受惊的马匹掀翻在地。
梁月诸已经迎了上来,一边命人将离王压住,省的他再闹出什么事端来,一边冲上来询问闻瞻是否有事。
闻瞻摇了摇头, 并没有多余的话, 他转头望离王一眼, 看着以往荡然肆志的人, 依旧带着皇室的自持贵重, 颇有成王败寇的清醒认识, 只是愤恨的望着自己, 并没有其它表现。
他摆手示意侍从将人压下去, 转而把江知宜拉进怀中,几乎是下意识深拥着她, 如同要将人揉进骨肉般亲密,生怕再次失去怀中的人,又将下颌压在她肩上, 抬手轻抚她的墨发, 一遍遍的重复“还好,还好。”
他在暗示月诸动手之前,一直在思索,到底要不要将离王就在此处解决,他怕一时不甚会伤到江知宜, 但再想想,若真的任由离王离开,既是之后的大患,又可能会给她招致更大的祸端。
江知宜整个人都被他抱得死死地,垂下的双手不知如何是好,她感受着耳边不断扑过的温热,犹豫再三,还是抬手攀上了他的后背,手指小心翼翼的落在他的脊骨处。
隔着冬日厚重的衣裳,闻瞻觉出那只落在自己身上的手,正透过锦衣传进些温度,他的后背不由得因此僵直起来,唇畔升起些笑容,揽住她腰肢的手愈发收紧。
四下旷野里,众人来来往往、嘈杂混乱,但因为两人离的极近,似乎能听到彼此如擂鼓响的心跳声,在这样亲密的境地下,任谁都会失了理性。
江知宜抿了抿唇,微微偏过头,踮起些脚尖儿,缓缓凑到他耳边,瓮声瓮气的道了声“多谢皇上”。
她的声音还有些哑,但落在耳边似是低喃,话尾微微上扬的声气儿,像是一根轻羽,自他耳边滑过,又悄悄的打了个弯儿,勾得人心下一痒。
“谢朕什么”闻瞻终于肯将她放开,抓住她的肩膀,稍稍与自己拉开些距离,以便于他一垂下头,便能清晰的望见眼前人熟悉
的面容。
“谢”江知宜仰起脸,清亮的眸子正对上一汪深潭,只觉融入这沉静之中,她盈然一笑,嗫嚅着开口“谢皇上今日赢得头彩,擒住了离王。”
闻瞻一怔,只觉心头顿时软成一滩春水,他嘴角的笑意不断蔓延,抬手用指腹碰了碰她红肿的眼睑,只道“朕今日赢的最大的头彩,可不是抓住离王。”
江知宜迷茫的看着他,面上是失神而意外的神情,似乎在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瞻毫不避讳的直盯着她,指尖在她鼻梁、面颊的骨相上一一划过,而后煞是珍重的触了触她适才被捏红的下颌,笑道“最大的头彩,就是你啊。”
这样腻人的话在此时的环境下说出,算是十分合时宜,但总有人不长眼的煞风景,偏要在这会儿出言问道“皇上,车马已经备好了,咱们现在回宫吗”
“回回回。”江知宜率先开口,躲过这不知如何回应的话语,抬步便随着那侍从往马车方向走。
闻瞻的脸上面无表情,让人瞧不出太多情绪,他似是有些不满,但望了望逐渐离开的背影,到底是未出言说什么。
临到上马车时,江知宜转头望向旷野的远处,是江知慎的新坟所在的方向,她脸上依旧明朗,只是隐隐露出几分凄然之色,欲言又止道“我兄长他”
说实话,她不知道如何向皇上相求,毕竟兄长当真是做了谋逆造反之事,况且还伤了皇上,事实就在眼前,她又怎么好开口。
想起皇上的伤,她忙抬头往他肩膀处看去,但现下灯光昏黑,且他身上是绀青的暗色衣裳,并不能看见什么,于是她立即改口,询问道“皇上,你的伤可还好”
闻瞻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扶住她手的动作一顿,刹那之后才反应过来,回以她浅淡的笑意,只道“无妨”,随即扶着她上了马车,自己也掀起衣袍跟了上去。
逼仄的马车内,两人并排而坐,肩膀挨着肩膀,谁都没有再开口,车内一时静默无声,只余下车辙碾动的声音,而里头好像又提前被火烘过,十分暖和的同时,丝丝热气让受过冷的面颊,顿时变成了红色,烫的人坐立难安。
刚经过适才
的亲昵,江知宜心中颇为不自在,欲开口打破这恼人的安静,但她刚张开嘴,还未出言说什么,便被闻瞻出声打断。
“随他们四处奔波这么久,是不是受了很多苦你先歇一歇,等回去让申姜为你诊诊病,再慢慢说。”闻瞻揽住她的细肩,让她侧身躺在自己的双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