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郢在帐中昏昏欲睡,每一次睡着,每一次昏迷,他都是知道自己和死亡靠得越来越近的,他在这沉沉入睡的梦里,仿佛梦见了那些曾经觉得遥不可及的事物。
那些曾经根本没有珍惜过,却又流失在手掌心的事物。
那些久远的年岁里发生的许多故事,随着岁月的流淌,和年华的锺声朝着自己渐渐过渡而来。
在那些昏睡的梦里面,他仿佛又将从前的累累岁月里发生的事情重新的走过看过。
那些让他这个帝王尚且觉得有些遗憾的事物重新经历一遍之后仿佛因此得到了满足。
他在朦胧之间,竟再度梦到了那些已经故去的人。
彼时太祖祖父尚在,父亲也好端端的,北亲王叔父和南诏王伯父在比武,他同南国长尊还有阿贤弟弟一起在校场上看着,拍手大笑,而后为叔伯们比武之后送上一杯冷酒。
看着大家哈哈大笑的自在时光,仿佛那样的靠近了。
可是转眼之间,太祖陛下已经化作灰飞烟灭,父亲病死在皇榻上,南诏王叔在战场上受伤之后养伤半年去世,北亲王叔父身中数箭,中毒身亡。
再而后便瞧见笑着的阿贤倒在了战场的帐篷里,似乎临死之前还看着身在北方的自己,再看到殿前下棋的长尊对他恭敬的笑着,为他写字的南国和文修也是十分年轻,可是笑着笑着长尊倒在了地上,毒血从他嘴角蔓延而出……文修拿着宝剑放在了自己的手上,让他杀了他,或者放她走,又看着南国倒在榻上,似乎病重不愈了……
光阴辗转,他们的身体急速的衰老,他朦胧之间感受到强烈刺眼的夜明珠的光芒,看到一面镜子里所有的事务正在演变,可是触目之间自己的双手骨瘦如柴全都是褶皱的皮肤。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浑身竟一点力气都没有。
可是看着那些曾经年轻活力的事物,其实不知不觉里早就各个渐渐消失了。
他悲哀的叹了一口气,而后看见了一个同样垂垂老矣的男子。
“阿修……朕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双目垂泪。
“行将就木的朕,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你。”
他自信了一辈子,终於在临终之前的时候忏悔了自己的罪过。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活得太荒唐,最对不起的便是结拜兄弟文修了。
文修不是长族血脉,可是为了自己受了许多的罚,甚至还为自己受过许多伤。
可是在那些少年意气的岁月里,他是逼着文修放弃朝野生涯,如今人人都觉得文卿是江左隐士,是江左文郎,可是竟都忘了他有经天纬地之才,太祖说过文修一人可抵得上百相。
“朕因美人误了文修,朕因误了文修,误了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