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2 / 2)

风妃阅被带入暗室,同外头的奢华完全不一样,里面,竟是潮湿发霉,徒有四壁的墙上挂满一盏盏燃烧浓烈的宫灯。朝南一堵墙上,更是齐聚了形色各异的刑具。

「娘娘,得罪了。」在这当值的人,早便司空见惯。抽起墙上一根细软的藤条,回到风妃阅身边。

另一人让她趴在一张足有一人长的登子上,藤条虽细,抽在小腿上.却是火辣辣的疼。每抽一下,风妃阅的身子便僵硬一分,她咬着牙,两手死死扳着凳子,脑袋搁在手背上。

『啪啪——』

声音被压得很细,没几下,女子白皙柔嫩的腿肚上便交错着深浅不一的淡红色伤痕。手上的力道,也并未因为她是皇后而减弱半分,密密麻麻的伤口,布成一道网,纠的风妃阅心口压抑,喘不上气。

喉咙口,隐约有血腥味泛上来,她嘴一松,利齿轻阖,唇上已被咬的血迹斑斑。

深秋,这暗室内的夜,更冷。寒风萧瑟吹入,一点不漏地灌到风妃阅身上,她双肩耸起,将整个身子蜷缩在板凳上,动也不动。

一百下,到最后,腿上已经麻木了。

抽的,彷佛不是自己的腿,刑房内,暗无天日,她伸手,却没有一个能拉住自己手的人,五指顿在虚无的半空中,风妃阅双眼透过无力的指缝,视线落在那一盏宫灯上。瞳仁,被击的支离破碎,一片片,拼起来的力道都没有。

. 针端还未放入,风妃阅就扣着她的手腕,摇下头,「不用试了。」手握着碗沿,温度竟刚刚好,玉桥神色诧异地看着她一饮而尽,「娘娘,不苦么?奴婢去拿梅子来。」

「不用。」风妃阅抆拭嘴角,「你先下去吧。」

口齿间,满是腥浓的苦药味,从嘴里,蔓延至全身各处,风妃阅偏偏让它留着,独自回味。

人彻底醒来过后,腿上的疼便跟着苏醒,风妃阅回到榻上,过了后半夜,才渐渐睡着。

早上玉桥进来时,她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看着她靠近。

「娘娘,伤口还疼么?」玉桥弯下腰,仔细察看她的伤势。

「不疼了。」一夜间,已经好多了。躺了会,风妃阅便起身,望着外头阳光明媚,「陪本宫出去走走。」

「是,娘娘。」

风妃阅走路还是很吃力,玉桥两手搀扶着,只是就近走走,哪知,刚踏入御花园,便见皇帝同施婕妤就在里面。女子手上拿着一个纺织精美的篮子,正弯腰采着花瓣。而男子则坐在凉亭中,目光尾随其后。

「娘娘……」玉桥侧过头,望着风妃阅。

「回去吧,本宫有点累了。」她看着施婕妤走到孤夜孑身侧,男子的手自然环上她腰际,言行举止,亲密无间。

「娘娘……」见她站着不动,玉桥再度轻唤,「奴婢扶着您。」

风妃阅颔首,旋身之际,足踝不小心踩着裙摆,葳了一下,她吃痛抓紧玉桥的手,靠着她撑起来向前走去。

几乎在同时,孤夜孑却不经意望过来,余光,正好看到风妃阅一瘸一拐的背影,她走路的姿势很怪异,足迹,深一脚,浅一脚,明明已经走不快,却强迫自己拚命往前赶,好几次,都是身侧的丫鬟使劲全力才将她拉起来。满身寂寥,在他的眼中,渐行渐远。

回到凤潋宫,风妃阅便觉昏昏沉沉,躺了一天,人却越来越无力。

黑夜,再度降下来,在她的执意下,玉桥将殿内的宫灯一一点燃,直到满堂通明,这才退下。

灯火阑珊间,风妃阅迷迷糊糊听到一阵脚步声接近,她翻身,将身子朝着里面缩去。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让男子的脚步冲疑下,最终还是跨上前去。

坐在榻沿,望着风妃阅弓起的背影,孤夜孑伸出手,轻轻将她板回来,女子只是装睡,也不好反抗,只能闭着眼睛仰躺着。

她小脸有一种不正常的红,呼吸也微微急促,孤夜孑伸出手放在她额上,果然有些烫。

他的掌心,很冷,冰冰的,突然让她有了几分贪恋,孤夜孑的手,没有马上移开,而是抚着她的脸,很细……

又何苦这样……

她听到男子一声很细微的叹息,有点无奈。一双大手抚上自己的小腿,风妃阅浑身颤栗,感觉一条腿被抬起来,搁在他的膝盖上。上过药的地方,红肿褪了一些,只是错综复杂的,就连她自己都不敢看。清凉的药膏再度涂上来,每一条伤口,都没有遗漏……

一条腿,换另一条腿。风妃阅像个人偶般,任人摆布。

周旋在四面楚歌的国事及后宫权位间,他,也有累的时候。风妃阅听到一阵阵簌簌,依稀,是男子起身的声音。黑影一下遮在脸上,一个恍惚,便退开。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翻身而起,手一伸,穿过男子的腰际,两手紧紧叠在他腹部。一下起的太猛,风妃阅几乎是整个人撞上去,孤夜孑更没有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脚步被生生向前推一步。

二人都没有说话,交汇的,只有呼吸声,深浅不一,她脸枕在他肩上,一时,气氛有些沉闷。风妃阅闭着眼,下一瞬,身子却被推倒在榻上,更重的力道,也随之压下来。

腿被小心分开,孤夜孑俊脸紧绷,极力隐忍。手上想要有进一步动作,却被风妃阅两手抵着,「这明明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你为何……」

男子将她两手拉开,身子倾下堵上她的嘴,辗转缠绵。风妃阅微微喘息,望着男子晶亮的瞳仁,情慾之火,开的如火如茶。

一旦点燃,就再也不可能半途熄灭,一夜的缠绵,更是忍了很久,晚了很久……

熔岩爆发般的热情,悸动,隐隐开散……

一夜间,似乎走近了。风妃阅睡前,只在男子耳畔呢喃一句,「今后,我一定会抆亮眼睛!」她淡笑,由着他将自己纳入怀中。

小腿上的伤,本就没有大碍,静养几日后,也就痊癒了。

九宫十阙,风妃阅走出凤潋宫,远远看见一行嬷嬷丫鬟们手上端着各色物什,行色匆匆的行过。

见到她,均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

风妃阅望着她们捧在手上的箱子,「这是什么?」

「这……」带头嬷嬷面有难色。

「对本宫都不能说么?」她厉声,脸色拉下来。

「回娘娘,老奴不敢……这走李美人生前留下的,如今皇上吩咐将那大殿整理出来,一些不要的东西,老奴这就差人丢了去。」

「李美人?」风妃阅眉头一紧,「都是些什么东西?」

「也就一些生前的衣衫首饰之类。」嬷嬷不敢隐瞒.只得老老实实作答。

「带本宫过去,」风妃阅望向跪着的一行人,迳自超前走去。

「娘娘!」那嬷嬷阻拦不及,只得率先跟过去,身后的丫鬟们见状,更是不敢私自离开。

李美人的寝殿,就在冷宫前头,风妃阅刚走进去,就看见一名丫鬟正在殿内收拾,屋子里面,凌乱不堪。该有的桌子椅子已经被清空,全都烧为灰烬。

「娘娘——」嬷嬷跟着追进来,那丫鬟听到声音,急忙转身过来。

风妃阅记得她,第一次李美人被打折腿,旁边那不断求情的丫鬟便是她。

「奴婢参见皇后。」见到她,丫鬟跪下行礼,眼眶隐隐有些湿润。

「起来吧。」风妃阅走上前,地上到处都是打碎的渣滓以及一些衣衫。朝南摆着一张贡台,还没有来得及撤下去。上面堆着几摞宣纸,她好奇不已,拿起来一看,只见每张纸上,均写着相同的字『葶』。

奇葶

「这是谁写的?」风妃阅手一扬,向下方的丫鬟发问道。

「这是李美人写的,她晚上总是说睡不着,写的,也永远就是这么一个字,奴婢已经扔了很多了……」

「葶?什么意思?」莫非,真是人名?

「奴婢也不清楚,就只知道,娘娘每次写完,都会在殿内一个人发疯,谁也不让进,娘娘……就是这样长年累月被逼疯的。」 丫鬟说话有些激动,隐隐,还藏着什么没有说出来。

风妃阅端详着手中的宣纸,每一张,都有一个特点,那便是褶皱不堪。好像是写完之后,又被人给狠狠用力揉搓,好几张都破了。可却被展开,用东西再压平。

「李美人,是怎么疯的?」 ——3Q手打

丫鬟听闻,惊觉自己方才的失态,她缓下神,才平静开口道,「奴婢派来服侍李美人的时候,她已经疯了。」

风妃阅将手中的宣纸放回桌上,目光巡视大殿一圈,「东西都收拾完了?」

「回娘娘,该烧的已经烧了,该上报的,内务总管也记下了,就剩些小零小碎的,老奴们这就收拾干净。」嬷嬷将手上的东西放下,招呼她人手脚利落起来。

风妃阅看着那名丫鬟,趁众人不注意之时,拿起一张纸,塞入袖口,她若无其事的让开身子,看着她们忙碌,「你也不用跪了,起来吧。」

「谢娘娘。」

就算这殿内藏着什么,也早就被清理干净。风妃阅让几人守口如瓶,就当自已从未踏进过,走出大殿,望着满院子枯萎的花树,她甚至能想像,若干年前,这里兴许便是一片繁花似锦。

是夜。孤夜孑手上拿着奏折,身子半靠在榻上。风妃阅看不懂,只能躺在边上陪着他。

男子神色冷峻,一手绕过她的肩头将奏折举在面前,风妃阅头枕在他肩上,脖子没过多久便酸的不行。

注意到女子的小动作,孤夜孑反应过来,他微微一笑,一手在她腰上拍拍,「这样躺着不舒服,坐这来。」

风妃阅脑袋动动,疼得僵硬,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哪?」

男子将腿分开,大手一捞,便将她置於自己双腿间,风妃阅整个后背抵着他前胸,果然,一下便舒服多了。

双手环着她,孤夜孑下巴搁在她头顶,再次看着手中的奏折。

这样的姿势,让风妃阅惬意十足,男子看的极其认真,一行一目,时不时,连全身都绷的紧紧的。

「皇上,奏折上的事,让您烦心了?」

孤夜孑看的有些累,放下手,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边界战事连连,朕怎能不烦心?」

「不是有哥哥么?」风妃阅脱口而出,只是,刚说出来,便后悔了。

男子并未说话,只是拿起奏折再度批阅,君家,是他最大的隐患,於他来讲,怕是比那边界作乱还要让他头疼。